自從 Facebook 在 2021 年改名為 Meta，馬克．朱克伯格 (Mark Zuckerberg) 就把「元宇宙」描述為「行動互聯網的繼任者」，甚至要把公司改名成 Meta，就是目標成為「metaverse-first」，Reality Labs 則被定位為打開下一代計算平台的大門。 四年過去，Reality Labs 累積營運虧損已超過 700 億美元，2024 年單年就蝕逾 177 億美元，換來的是市場對 VR 頭戴裝置興趣有限、Horizon Worlds 用戶冷淡，以及讓華爾街長年抱怨這是一個「燒錢黑洞」。 近期 Meta 準備把 Reality Labs 預算再削減約三成、在 2026 年度預算中要求更深層的開支縮減，成為 Fortune 口中「科技史上最昂貴的誤判之一」。
元宇宙是否已經「死亡」？
表面看來，Reality Labs 累蝕逾 700 億美元，加上最新一輪 30% 預算削減、潛在裁員，的確像是一場華麗收場的泡沫。 但若從 Meta 對外說法與實際資本開支來看，公司並沒有「關閉」元宇宙，而是把昔日鋪天蓋地的 metaverse 敘事，重塑為「空間運算」（spatial computing）、XR 與可穿戴裝置的長線研發，換一個名牌繼續走同一條路。
真正「死去」的，可能是 2021 至 2022 年間那種把元宇宙視為短期「千億美元新金礦」的投機幻想：從虛擬地產炒賣、NFT 熱潮，到各國在 Decentraland 開設「虛擬大使館」，如今 metaverse 基本已經退潮。 當年市場以為幾年內就能複製智能手機革命，現實卻證明 VR 硬件門檻高、內容匱乏、體驗摩擦遠比想像中頑固，早期商業模式不堪重負，泡沫自然要被擠出。
Meta 為何「燒錯錢」？
Meta 的元宇宙賭注，本質上是一場平台控制權之戰：透過 VR／AR 頭戴裝置、使用自家作業系統、應用商店和身份系統，擺脫對 Apple 和 Google 行動平台的依賴，重新掌握下一代硬件與分發權。但問題在於，公司在平台尚未成熟、市場需求未被教育的情況下，就以接近每年200億美元規模的速度投入 Reality Labs，前置投資遠超市場吸納能力，財務壓力和股東不耐，最終反噬戰略雄心。
更致命的是「必須用戶價值」始終未能說服大眾：VR 仍受限於暈眩感、佩戴不適、供電時間以及使用範圍限制，內容也是以小眾遊戲為主，對多數人而言，手機和筆電早已足夠應付工作、社交與娛樂。 VR / AR 沒有一個非進入不可的日常場景，在缺乏強勁 B2B 場景支持下，Reality Labs 長期收入只有數十億美元級別，卻要承受逾 700 億美元的累積虧損，令人很難再以「長期願景」說服資本市場繼續無條件買單。
AI 會否重燃元宇宙？
2025 年之後，Meta 的敘事重心明顯由元宇宙轉向 AI：公司計畫在一年內投入約六、七百億美元資本開支，用於構建龐大 AI 基建，包括購買約 130 萬顆 NVIDIA GPU，以及研發自家 AI 加速器，配合 Llama 4 等大模型提升廣告、推薦與內容生成能力。 華爾街對這個轉向反應正面，最新報道顯示，在 Reality Labs 削支消息傳出後，Meta 股價單日升幅超過 4%，增加大約 690 億美元市值，反映資本市場更願意為「能即時創造收益的 AI」付出估值溢價。
然而，AI 並非與元宇宙互斥，反而有機會成為虛擬世界的「第二引擎」。分析指出，Meta最 新的策略並不是放棄 VR／AR，而是嘗試把 AI 與沉浸式體驗結合：例如以 AI 生成的高擬真虛擬角色、可自動生成場景與劇情的虛擬世界，以及能理解用戶語境、即時調整環境配置的智慧場域。 當「空間運算」設備愈來愈輕巧，而 AI 能降低內容創作成本、提升互動質感，過去困擾元宇宙的「內容荒」與「冷場感」，才真正有機會被打破。
虛擬世界的商業價值還在嗎？
從財務帳面看，Reality Labs 目前仍是「燒錢機器」，僅 2025 年第三季就錄得約 44 億美元營運虧損，累計虧損約 730 億美元，與 Meta 強勁的廣告業務構成鮮明對比。但如果拉長時間維度，元宇宙或更廣義的虛擬世界，並不是單一產品，而是一個潛在的新型計算平台，商業價值會隨硬件成熟度與 AI 能力疊加而逐步釋放。企業培訓、遠程協作、虛擬展覽、醫療與工業遠距維護等 B2B 場景，依然被不少科技巨頭視為中長期可行方向，只是營收曲線比當年智能手機慢得多。
另一方面，「元宇宙」這個字眼雖然退潮，但「XR＋AI＋可穿戴」的組合正成為主流科技公司共同押注的方向，包括 Meta 在 Connect 2025 中明言將聚焦 VR 與 wearables，並以 Ray-Ban 智能眼鏡、AI 眼鏡與其他穿戴裝置作為下一階段的入口。 筆者認為當大家不再執著於在某個「連續線上虛擬國度」生活，而是接受一種由 AI 驅動、在現實與虛擬之間自由切換的空間計算體驗時，元宇宙也許不再以原始樣貌存在，卻以更分散、更務實的形式滲入我們的日常工作與生活。
